今晚,朋友的孩子和她發信息說在家吃荔枝吃到了很多蟲,吃完才發現。 孩子不知道怎麼形容,說是毛毛蟲。媽媽也是幽默地答道:就當是膠原蛋白。朋友和我們說的時候,起初我是不相信的。 她回家后拍了幾顆荔枝發過來,媽呀!好多白色的蟲子,而且和荔枝顏色一樣,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。 我回想我最近吃進肚子的荔枝,是不是也吃下去很多蟲子,瞬間,整個人都不好了。緊急po文「專家」一看淡定解釋:傻瓜,比荔汁還有營養
當朋友在群里急促甩出幾張圖時,我正陷在沙發里咀嚼著第三顆當季的荔枝。鮮甜的汁水還纏綿在齒間,然而目光落到手機屏幕上,喉頭卻猛然一窒——仿佛吞下的不只是甜糯果肉,還有些難以言表的異物。
那是她女兒午后驚惶的發現:孩子稚嫩的手指托著一顆撕開后的荔枝,雪白果肉里,赫然蠕動著幾只米粒長短的乳白色蟲體。那東西近乎透明,柔柔的拱動身軀在果肉微妙的肌理中潛伏著,不留心細察根本就是果肉的一部分。
孩子的驚叫化作短信抵達朋友手機:「荔枝肉里有毛毛蟲!」媽媽彼時尚有余裕笑著回她:「別怕,權當是加料膠原蛋白。」可當朋友歸家親眼目睹,用手機將那細小惡魔纖毫畢現地捕捉下來時,整個群安靜得如同暴風雨前的窒息。
圖片在屏幕上灼目地放大。一只,又一只。它們仿佛果肉天然孕育的白色絲絡被突兀地賦予了生命,甚至啃噬過后的果肉孔隙里還殘留著近乎融化的、更為黏膩微小的蟲卵。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,甜膩的荔枝香氣驟然轉為某種腐敗的氣味。
「今年荔枝都吃過幾回了啊……」朋友后怕的嘆息仿佛直接砸在我耳畔。視線不由得飄向桌角透明的玻璃水果盤,剩余的幾顆碩大鮮紅的「桂味」擠挨著,飽滿誘人如往日每一次采買時所見。
然而此刻,這層鮮亮誘惑褪去了顏色,底下深藏著令人頭皮炸裂的真相——我大口大口吞咽下去的,是不是裹著滿口的鮮活蛋白?念頭如冰冷細針驟然刺穿肌膚,一陣眩暈般的惡心感席卷了四肢百骸,幾乎要奪走呼吸的力氣。
翌日去水果攤,面對那曾令我心醉的「桂味」,伸出的手竟有些控制不住的微顫。拿起一顆湊近鼻端聞聞,夏日的清甜依約可辨;然而舉高對準天光時,那飽滿瑩潤的紅皮下,果肉隱隱的脈絡溝壑卻仿佛成了迷宮,似乎處處都可供隱匿——仿佛每一縷紋路里都蜷伏著無數微小窺伺的魂靈。
老闆敏銳地捕捉到我的遲疑,「挑‘桂味’麼?這批剛下樹不久,甜著呢。」他爽利地抓起幾只替我裝袋,過秤時熟稔地笑說,「你老顧客了,放心!哪家水果沒點‘自然特色’,吐出來不就完了?」那輕松的「吐出來」三字輕描淡寫地抹過驚懼,卻仍難以揮散嵌入記憶深處的蟲影。付了錢接過沉甸甸的袋子,心里也堆著沉甸甸的猶疑——那白色生靈黏糊糊的蠕動,像無聲的冷雨滴進心里某個角落,凝滯著,一時半刻散不去。
陽光透過塑料袋的縫隙斑駁地映在那飽滿的紅果子身上,熟悉的甘甜幽香繚繞上來,它依然那麼美。可我提袋的手心,滲出細密而不可控的薄汗。
我們一次次歡歡喜喜擷取自然的豐盛饋贈,在汁水迸濺中沉醉,以為享用的純粹是陽光雨露凝成的純粹甘美。可生命與腐朽的交纏遠比想象中深邃莫測。那一方甜蜜果核之中,亦寄生著無數微小生命輪回的秘密筵席。下一次品嘗清甜時,我定會屏住呼吸、瞇起眼,在那剔透玲瓏的果肉深處尋找那微渺的、無聲存在的震顫,哪怕它此刻并非肉眼可見。這層對甜美的無影審視,恐怕從此烙印,無可磨滅